最近,关于虚拟主播的新闻备受关注:海外虚拟主播VOX在中国的直播首秀,营收111万人民币。这让大家把目光聚焦到了虚拟主播产业上。 这一产业究竟发展如何,当真是蓝海一片?在直播行业中屡见不鲜的内容创作者和公会、MCN之间的纠纷,是否会在虚拟主播行业发生?对此,成都商报-红星新闻记者联系上相关从业人员,与他们聊了聊虚拟主播那些事。 所谓虚拟主播,是指以虚拟形象在视频网站发布视频或直播的人,也因发源于日本,当前活跃的受众区域较为集中在亚洲地区。 5月的某个周末,府城大道西段某写字楼的办公室内,小新(化名)坐在两台电脑前,对着麦克风,用低沉且充满磁性的嗓音开始了他的直播。面前的屏幕上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年轻男子形象,名叫“乾乾仙君”。小新是一名大三学生,也是重度二次元爱好者。刚好他学的是播音主持,在朋友的推荐下,经过几轮面试,他最终成为了一名虚拟主播严格意义上来讲,小新是一位“中之人”,而“乾乾仙君”则是他的“皮套”。 中之人和皮套,都是虚拟主播圈的术语。跟真人主播相比,虚拟主播从不以真人面目出现,而是精心为自己准备一个会动的形象,这个形象就是所谓的皮套。皮套大体上分为全三维拟真人、三维拟卡通形象、平面卡通形象。而负责给皮套提供声音、动作、表情的主播本人,则被称为中之人。 “乾乾仙君”的首次直播是在5月27日。“一定要有自己的人设。像VOX就是人设特别打动人,才会有那么多粉丝。”选中小新的虚拟厂牌V1CUBE创始人之一非非这里提到的VOX,是前些日子刚在B站首播的一名虚拟主播。这位来自日本的英国人,是日本著名虚拟主播事务所彩虹社的一员。英国人就是他的人设:在直播中会用一口英式英语跟观众交流互动。尽管全程说着英文,他在国内首播当晚的付费率却达到了惊人的73.3%。也就是说,每10个进入直播间互动的用户,有超过7个为他花了钱。 从数据上看,VOX的直播时长共计1.7小时,为他充值“提督”(B站直播间等级,提督为1998元每月)和“舰长”(舰长为198元每个月)的达数千人,营收111万人民币,付费人数接近4万人次,互动人数更是超过了5万人次。目前他的粉丝数已经达到99.1万。 “就像我们一直强调的,虚拟主播的人设很重要。VOX非常健谈,同时谈话内容和风格比较温和,不少网友评价他绅士情商高。”V1CUBE另一创始人杨诗琦告诉记者,“其次是声音,音色是否动人,对虚拟主播人气的影响很大。在首次接触一位虚拟主播时,音色是否动听,是否有足够的辨识度极其关键。”她们选中小新,正因为他的嗓音足够动人。 虚拟主播超乎寻常的敛财能力,的确让人有些意外。在国内,涉及虚拟主播的变现,B站2021年年报指出,用户可以购买应用内的虚拟礼物,并赠送给自己喜爱的主播来表达赞许和奖励。B站会就直播产生的虚拟物品销售收入和主播及公会进行分成,除此之外还有具备吸引力的奖励。年报还提到,“我们计划在未来与更多主播签订合作协议来吸引高人气的主播,并进一步扩展我们的直播业务。”B站直播业务所在的增值服务(包含大会员业务等)板块,2021年营收为69.3亿元,占比35.78%,同比增长80%,第四季度收入为18.95亿元,同比增长52%。 成都极光社科技联合创始人吕落伊告诉记者,“目前与公司合作的有160多位虚拟主播,在B站发布的百强榜单上,TOP100的主播有3位,Top30的有1位,每月收入区间在30~100万不等。” 在吕落伊看来,在这个行业二八效应比较明显。记者了解到,2022年2~4月这三个月,取B站每月Top30的90个样本,月营收分布在20~50万的人数最多,为64,占比71%;月营收达到100万以上的为3人,占比3.3%。据不完全统计,B站排名前120位的虚拟主播严重挤压其他主播的收入,其余主播的平均月营收仅占到月营收前120的虚拟主播的1%~5%。两极分化现象颇为严重。 另一组公开数据显示,截至2021年8月18日,B站相对具有关注度的3472个虚拟主播中,1827人当月营收0元,无收入者超过半数。 据数据分析,今年4月在B站直播时长排名前5的主播中,有2人直播时长超过700小时,2人在600小时左右,1人在500小时左右,接近600小时。记者看到,排第一的“乌笔新月”,直播时长高达711.9小时,但他的收入只有6元,打赏只有3人;而直播时长581.2小时的“鹭仔想喝冰阔落”,收入为6.16万元,每小时营收约0.01元。出现这样的例外,大概率是中之人不在线,只是把皮套挂在直播间,没有表演和互动,自然就没有人关注、打赏。 记者了解到,中之人与真人主播薪资构成类似,都由底薪与打赏分成两部分构成。由于这个行业尚未形成统一规范,因此由企业自由决定采取计件制、时薪制或月薪制,因此不同企业间的底薪差距较大。” 虚拟主播凭借巨大的吸金能力博得了越来越多的关注,另一方面,一些矛盾也逐渐凸显。争议的焦点,是中之人的低收入与皮套的高收益之间的巨大落差。 “我们与其他公司有些不同,没有给中之人开底薪,而是直接流水收入分成,签合同时也会说得很清楚。业内普遍的中之人收入提成是一场直播的4.5%,我们是5%。在角色前期我们要投入很多资源,还有与工会签署协议时也会给我们一些帮助和扶持,让虚拟主播能很快变现得到收益。还有一点,我们不想给中之人一种打工的感觉,而是我们一起来做这个事情。”V1CUBE创始人坦言。 对此小新表示,“可能是我比较佛系吧。另外公司给我的流水收入分成,后续是阶梯式递增的,最高可达20%。只要我能力跟得上,其实能够赚到更多钱。”他将自己视为公司的一份子,认为是在与公司一起塑造虚拟偶像。“虽然观众看到虚拟偶像非常光鲜亮丽,但是中之人在后面也付出了非常大的努力,所以公司和中之人闹矛盾真的会让中之人非常寒心。” 有业内人士告诉记者,尽管企业为虚拟主播提供了全方位的支持,但这并不意味中之人能够享受到与虚拟主播同等的待遇。“即便粉丝认为中之人是虚拟主播的灵魂,但中之人在企业内部并无特殊地位,甚至受到更加严格的劳动控制。” 据了解,很多公司的中之人在工作中产生的费用都得由自己承担,“房租、交通费占大头。其次,找声乐老师培训、买电脑设备和游戏卡这些都很烧钱。”中之人春野(化名)透露。“业内通常采用两种合约方式来打造虚拟主播,商务经纪合约或者劳动合同。中之人和公司共同的目标是将虚拟IP的内容推向最大化,在这种角色化输出的过程中,粉丝喜欢的不仅仅是皮套,还有中之人的情感连接和演绎,这二者的角色身份是相辅相成的。中之人会有不同成长阶段的需求,以及对自己未来的一些规划,其实这些会存在一些变量。不论事实细节,单纯从解约与否来看,其实这些事件在彩虹社也时有发生,所以在一开始约定合同、打造虚拟IP时就会考量这些变量因素,尝试几期生(皮套不换、中之人轮换),不断输出优质内容,持续性让粉丝为内容买单。”吕落伊直言,业内看待这些还是挺理性的。 无论如何,VOX就印证了虚拟主播行业是一片蓝海。此前,彩虹社的母公司ANYCOLOR表示,其向东京证券交易所提交的上市申请已被批准,预定于6月8日正式上市。根据招股说明书显示,彩虹社已搭建起直播、内容销售、演出活动、广告宣传和其他(主要为海外事业等)的五大营收模块,过去四个财年,彩虹社的营收和净利润增长迅猛,由2018年4月期(2017.5.1-2018.4.30)的营收1662万日元、净利润-396万日元,增长至2022年4月期三季度(2021.5.1-2022.1.31)的营收101亿日元,净利润31.32亿日元。 彩虹社的IPO,是否会成为虚拟偶像公司们的风向标?记者了解到,从2019年开始,同类型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出,各个细分领域均有涉猎。像B站,就在虚拟主播这个板块发力。此前B站12周年庆上,CEO陈睿提到,2020年6月~2021年6月,共有32412位新的虚拟主播开播,同比增长40%,总投稿量超189万,更有超过60%的全球知名虚拟主播在B站开播。而据B站2021年财报显示,增值服务(主要为直播及大会员等业务)依旧是B站最大的收入来源。依托于直播及大会员等业务,第四季度B站增值服务业务收入达18.9亿元,同比高速增长52%。全年增值服务业务收入达69.3亿元,同比增长80%。这其中,在娱乐领域,虚拟主播已成为B站直播增长最快的品类。 如今,更多的关注放在头部大厂资源上。但在虚拟主播行业中,占大多数的还是小公司。杨诗琦坦言,“虽然增长速度很快,但是虚拟直播收入基数很小,放在直播业务总收益当中并不突出,所以行业规模挺小的。”而在吕落伊看来,从类别上泛泛而论,高强度输出和重复性内容较多的直播,主体可能会从真人转向虚拟。“从节约人力成本和保护人员健康安全的角度来看,利用AI等技术手段可以一定程度上解决ROI转化率的问题,用虚拟人重复地去播这样的内容这样的迭代可能是好的。因为有了取代,自然也会有一些新岗位产生。” 但首先要解决短视频和直播行业中的问题,比如内容创作者和公会、MCN之间的纠纷,重复发生在了虚拟主播行业;其次,虚拟主播和虚拟偶像都产生于二次元浓度极高的文化圈层,如何破圈也是一大问题。在记者看来,解决了这两大痛点,虚拟主播行业才可能乘风破浪。否则或许又是一个虚拟经济泡沫。